智者大师前期思想中的心灵哲学
五、修心问题
吴汝钧
上面说到的如何说心的虚幻性和如何体会这心的虚幻性,是对心的修习方面的较具原则性也就是较抽象的做法。智顗另外又提到修心与调心的实践,那是较为具体的;特别是调心,更牵涉到一些特别的技能,更涉及实际的心与身的运作方法。现在我们集中讨论修心的问题。
关于修心,智顗道先把重点放在修这一概念上。什么是修呢?他提出修包含三个步聚或阶段,更确当地说是三面意义。
云何为修?若行者了知心及一切诸法,皆无所有,不生不灭,寂然清净,而能善用六度方便,以自调伏虚妄之心,妄心既息,三昧自发。(32)
第一面意义是修行者要明白心及诸法都是虚幻不实的,无自性意义的生,亦无自性意义的灭,它的本性是寂然清净的。这很类似上面说的对心的虚幻性的体会。第二面意义是修的重点,智顗提出要配合六度或六波罗密多(Paramita)这些菩萨的德目作为方便,来调伏以至涵养我们的虚妄但不断跃动的心。第三面意义则是修心后所能获致的效果,可使我们发出三昧的禅定,进入寂静的境界。
现在我们集中在讨论修的第二面意义方面。智顗说:
若行者知心及物如梦,所见皆无有实,是于一切所有,悉能舍离。常自觉识,不令悭着想起,亦当回此清净舍心,遍施众生,是时名修净施之心。因是心故,则能趣向檀波罗蜜。若行者知心如幻,外诸恶法,皆不可得。虽对众境,常自觉了,不令恶念心生。是时名修净戒之心。因此心故,则能趣向尸波罗蜜。若行者知心如焰,空无根本,外之八法,亦皆无实,是故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常自觉了,不生爱恚,是名修坚固忍。因此心故,则能趣向羼提波罗蜜。若行者知心如化,常自觉了,观行相续,不令懈怠放逸心生,是时名修精进之心。因此心故,则能趣向毗梨耶波罗蜜。若行者知心如镜中像,一切所缘诸法皆无所有,于行住坐卧四威仪中,乱想不起,假令失念,寻即觉知。故妄波不起,心常寂然。是时名修清净定心。因是心故,则能趣向禅波罗蜜。若行者了知心如虚空,六识所缘,六内诸法,皆无所有,毕竟空寂,善用无所得心,破诸颠倒,不得一切法,一着一切法,了达一切法。是时名修正智慧心。因是心故,则能趣向般若波罗蜜。(33)
这很明显是以六波罗蜜多作为指导原则来说修心。所谓六波罗蜜多或六波罗蜜,是大乘菩萨首要修习的功课。这即是:一、布施波罗蜜(dana-paramita),音译为檀波罗蜜;二、持戒波罗蜜(sila-paramita),音译为尸波罗密( Ksanti-paramita),音译为羼提波罗蜜;四、精进波罗蜜(virya-paramita),音译为毗梨耶波罗蜜;五、禅定波罗蜜(dhyana-paramita),音译为禅波罗蜜;六、智慧波罗蜜(prajna-paramita),音译为般若波罗蜜。(34)
要注意的是,智顗就这六波罗蜜来说修心,都预设一共同的基础,这即是我们在上面曾详细论述的要理解心的虚幻怀,没有实体,由心的虚幻性以说诸法的虚幻性,没有实体,因而要对心与诸法放得开,不予执取。例如檀波罗蜜强调“知心及物如梦,所见皆无有实,是于一切所有,悉能舍弃”;尸波罗蜜强调“知心如幻,外诸恶法,皆不可得”;羼提波罗蜜强调“知心如焰,空无根本,外之八法,亦皆无实”;毗梨耶波罗蜜强调“知心如化”;禅波罗蜜强调“知心如镜中像,一切所缘诸法皆无所有”;般若波罗蜜则强调“了知心如虚空,六识所缘,六内诸法,皆无所有,毕竟空寂”。这表示对心的虚幻性以至诸法的虚幻性的体会,在修心的整个实践中是无比重要的。必须在这方面做好了,才能沿着六波罗蜜的不同重点、不同方向修习下去。
首先是依檀波罗蜜的修心法。这种方法是培养一种清净施舍的心情,不要对种种世间事物有悭着的想法,因为这些东西都是空无实体的。尸波罗蜜的修心法是对于世间种种对象,不起恶念贪念,使内心清净无染。羼提波罗蜜是对世间一切毁、誉、称赞、讥讽的事,都能忍可,不生爱恚的分别心。毗梨耶波罗蜜是要把使观行能持续下来,克服懈怠放逸的倾向。使一心能精进向上。禅波罗蜜是屏息心的一切恶念妄想,使它常保持一种清净寂然而安稳的状态。最后,般若波罗蜜是使心能了达一切法,不对它们起执,又能破除种种颠倒不正的见解,使自己的行为一归于正。
照智顗的说法,这六波罗的修心法,似无一逻辑的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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