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京电影节谢幕了!这届电影节,可谓是爱电影的人的“大年”,一张《七武士》的票1000块钱都买不到,《黑暗骑士》更是一票难求。这届电影节影展里,最受欢迎的三个导演便是黑泽明、克里斯托弗诺兰还有华语电影导演胡金铨了!
胡金铨的电影《迎春阁之风波》《侠女》《龙门客栈》《忠烈图》《空山灵雨》,也是一票难求。其中《空山灵雨》因为香港送来的原始胶片版本是一个半小时版本,和预告的两个小时版本差别太大,引起了一阵退票风波。
而今天,无二君跟大家分享的便是这部中国武侠片立意最高的电影《空山灵雨》!有剧透,但是剧透对于《空山灵雨》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吧?
记得王维的《山居秋暝》吧?《空山灵雨》的名字就来自这首诗,而且电影主人公的名字就叫邱明(“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电影的开场与众不同,没有寻常武侠片里背景交代或者一段华丽的打戏,只是三个人在行走。跋山涉水,路途艰辛,六分钟内除了和一个和尚打过招呼之外几乎没有对白,估计很多人看到这里就能昏昏欲睡了。可是,这正是胡金铨的高明之处,无论江湖多么神话,侠义刻画得多门深刻,但人才是江湖的主角。行侠仗义、仗剑天涯,人生就是旅途,和《山中传奇》里书生的行走,《侠女》里杨慧贞三人的逃亡路途一样,行路难,多歧路!
目的地是一座山间宏伟壮观的寺庙——三宝寺,方丈为选择继任者请来了经常接济寺庙的商人文安和地方官王将军与世外高人物外居士商议。而开场的三人便是文安和他请来的白狐、金锁。原来三宝寺的镇寺之宝是一本经书——唐朝三藏法师手抄本《大乘起信论》,于是围绕这一本经书的明争暗斗便开始了!
而寺庙当中,老方丈即将圆寂,围绕方丈继承的问题,大弟子惠通勾结王将军,二弟子惠文勾结文安,想谋夺方丈之位。王将军、文安居士,一个是权力显赫的将军,一个是家财万贯的富豪,然而都对《大乘起信论》居心叵测。而王将军收下的张诚和文安居士请来的女贼自然也就担负起偷经书的职责。
张诚、白狐、金锁,围绕着偷经书,舞台般的辗转腾挪,然而都是座上客,行苟且之事自然要避讳主人。于是一场场私底下的动作较量就开始了!
本来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一个被冤枉发配的犯人也来到此地,被方丈收留,出家为僧。
邱明被人冤枉,而冤枉他的人正是王将军手下的张诚!于是,关乎仇恨的处理方式又多了一层。
方丈为了考验弟子们的心性,让弟子在一群女人沐浴洗澡的地方坐禅修行,此种安排,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看到这,不自觉地对胡金铨多了一分敬意。在上世纪70年代末,用电影来思考禅修,以影像表达对佛家禅机的理解,可谓是超脱时代的创举。后来的《卧虎藏龙》用道家的思想思考男女、生死和道,但那已经是20年后的事情了!
电影中有一段讲述三个弟子取水。老主持考他的三个弟子,让每个人去打一桶水,三个弟子一个用滤纸滤出一桶净水,象征以修炼克制心魔;第二个让师兄弟合力取来一桶水,象征百川归海,佛法亦然;而到最后一个弟子,就是很随便地打来了水,说“顺其自然,心清水自清”。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三人的比拼没有擂台上华丽的竞技,然而,境界上却高了一层。取水,修行,何尝不是“风动、幡动、心动”的表达?
空山灵雨,灵和雨,空明,四大皆空,万事万物都是空的;而与之相对的便是存在和拥有,因为存在,所以占有,因为占有,所以贪婪。王将军、文安居士道貌岸然,实际蝇营狗苟、一肚子坏水,这不就是人之贪欲吗?
然而,《大乘起信论》在方丈来看只不过是一张纸,所以最后选择烧掉原稿,把手抄本送人。可见方丈才是最洞察人心之人。只有这样,三宝寺才能继续得到将军的庇护和居士的接济,香火不断。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更多的纷争,所有人才最好过。这也可以说是万全之策。甚至物外法师的到来也是方丈刻意安排的,因为总要有人主持大局!
而方丈出乎意料的传位于初来乍到的囚犯邱明,实则是改编了佛教禅宗五祖弘忍大师传位与六祖慧能的典故,可见胡金铨对此颇有考究。
看似道貌岸然,满嘴仁义道德的人,或许背地蝇营狗苟,干尽见不得人的坏事。这不正是很多人很真实的写照吗?
善人并不善,佛门之地也并非一番净土。看得山空,才得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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