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阿姜查提醒我们佛陀只能指出修行的道路,却不能替我们修行,因为真理是不能用语言文字来说明与奉送的。阿姜查教导:“所有的教导只不过是譬喻,用来帮助心灵看到真
理,如果在心里建立起佛陀,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一切事物,视一切事物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差异。”
许多阿姜查自己用来教导的譬喻来自於他广泛的森林生活经验。他的修行就是注视,同时完全地敞开心胸,觉察所有发生於自己身心内外的一切。他曾说,他的修行并无特殊
之处,套一句他说的话,他像森林里的一棵树。“树只是树。”他曾这么说;而阿姜查就只是阿姜查。然而从这“并无特殊之处”中却产生了对他自己以及世界的深刻了解。
阿姜查经常说:“在任何时刻,佛法一直在示现著,但只有在心灵宁静的时候,我们才能了解佛法所教导的,因为佛法不用语言文字教导。”阿姜查有这种奇异而神秘的能力
能接受此非语言文字之法,而用一种新鲜易解,时而幽默、时而诗意盎然的譬喻形式,来把这种真理传播给他的听众,而且总能敲中最易受感动的心灵深处:“我们好像蛆一样啊
!生命宛如落叶,心如雨水。”
阿姜查的教导充满了像这种譬喻及比喻。我们以为把它们搜集成册当成一种灵感的泉源会是一个好点子,对那些想中止世间热恼的人们,他们可以从“森林里的一棵树”下的
清凉、茂盛的树阴中得到一些休息。
第一部分
我们必须藉由譬喻来谈佛法,因为佛法没有一定的形式。它是方的还是圆的?你说不来。唯一的方法就是透过这些譬喻来说明。
——阿姜 查
当我们失去了真正的归宿时,就像一个没有目标的流浪汉,流落在街头。这边走走,那边晃晃,一回儿落了脚又得流浪他方。在我们回到真正的家之前,无论如何,都会觉得
不舒服,就如同一个离乡背景的旅人。只有当他再次回到家时,才能真正轻松自在。
在这世上我们找不到真正平静的地方,这是世间的本然。就以观照你自己的内心代替向外的追求吧!平静是在你心中找到的。
当我们忆念起伟大的佛陀,他所说的是那么真实,我们感到他是多么值得尊敬啊!当我们看到事物的真相时,即使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去实践过佛法,也仍看得到他教导的法
。然而,就算我们拥有佛法的知识,而且曾学习和实践佛法,却仍见不到真理,那么我们依旧像流浪汉一样,无家可归。
身和心不停地在生生灭灭,“行”一直处於迁变的状态中。我们无法如实地透彻这一点,是因为我们仍顽固地深信虚妄不实的事物。好像一位盲人带路,我们跟他一起旅行怎
么安全呢?他只会引导我们走入密丛和森林之中,看不见的他,怎么能带我们走到安全的地方?同样的道理,我们的心被“行”所蒙蔽,以至於在寻求快乐时造作苦:在寻求平静
时造作了困难。我们真的想要解除痛苦与困难,但相反地,我们却去造作这些,然后只会抱怨而已。我们会造恶因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对外观的真相和“行”的真相毫无认识,而且
还一再地去执取它们。
我们可以将修行比喻为一瓶医生留给病人的药。瓶上写了详细的说明,指示病人如何服药,但是,如果这位病人只是阅读瓶上的说明,无论读上数百回,都将困死在这儿,永
远得不到药物的治疗。在他死亡之前,还会怀恨地埋怨医生无能,以及那些药物并没有治好他。他会认为医生是个江湖郎中,或说那些药物毫无作用,殊不知他只是花时间在检查
瓶子以及阅读瓶上的说明书,却没有听从医生的叮咛而服药。不管怎么样,如果这位病人听从了医生的劝嘱,照著药方按时服药,他便能够痊愈。
医生开药方是为了除去生理上的疾病;佛陀的教法则是治疗心理疾病的药方,使心回复到自然健康的状态。因此,佛陀可称是一位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生,而我们每一个人毫无
例外的都有心理的疾病。当你看到这些疾病时,难道不会合理地去寻求佛法做为依靠,就如同拿药治疗你看书的病一般吗?
我们对心性反复地思惟之后,将会了解,心就只是心,不会有别的了。我们会明白,心就是心,这是它的本然。如果我们清楚地看清这一点,我们就不会去执著念头和感觉,
只要持续不断地告诉自己:“它就是如此”,我们就不必要再加些什么了。当这颗心如实地了解,它就能放下一切。虽然仍会有念头和感觉,但是,每一个念头和感觉都将失去作
用。
就像刚开始被一个喜欢玩却会干扰我们的小孩烦扰得很厉害,所以我们责打他,但是,事后我们逐渐明白活泼好动是小孩子的天性,於是我们会任他去玩。我们放下了,我们
的烦恼也就消失了。为什么烦恼会消失呢?因为,现在我们已经接受了孩子的天性,看法也已经改变了,而且已经接受事物的真实面目。我们放下,然后心将会变得更平静。现在
,我们已经有了正见。
心理的活动就像能致人於死的眼镜蛇。假如我们不去打扰一条眼镜蛇,它自然会走它的;即使它非常毒,我们也不会受到它的影响;只要我们不走近它或去捉它,它就不会来
咬我们。眼镜蛇会照著它的本性行动,事情就是如此!如果你聪明的话,就别去惹它。同样地,就让那些不好的和好的顺其自然——依它的本性而随它去不要执著喜欢和不喜欢,
如同你不会去打扰眼镜蛇一样。
一个聪明的人,将会以这种态度来对待在他心中升起的种种情绪。当善的情绪在心中生起时,让它自是善的,并且了解它的本然;同样地,我们也让恶的自是恶的,让它顺其
自然。不要执著,因为我们什么都不要!我们不要恶,也不要善;我们不要负担和轻松,乃至不求快乐和痛苦。当我们的欲求止息时,平静便稳固地建立起来了。
欲是染著的,但首先我们必须有欲才能开始修行“道”。假设你到市场去买椰子,提著它们回来时,路上,有人问你:“你为什么要买这些椰子呢?”
“买来吃啊!”
“你连壳也吃吗?”
“当然不!”
“我不相信。如果你不打算吃壳,又为什么要买椰子呢?”
好,你怎么说?你要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我们是靠著欲望起修的,如果我们没有欲望,我们就不会去修行。你知道吗?!这样思惟可以产生智慧。例如:那些椰子,你要连壳子也一起吃下去吗?当然不!那又为什么
要椰子壳呢?因为椰子壳的用途是将椰子给包起来,吃了过后,再将壳给扔掉,就没问题了。
我们的修行也是如此。我们不是要吃壳,只不过现在还不是丢掉壳的时候。我们先将它们收藏起来,就如我们依靠欲望修行一样,修行便是如此。如果有人硬要说我们连椰子
壳也吃,那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只要我们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首先我们要训练我们的身和口远离秽恶,这就是功德。有些人认为要有功德必须整天整夜地背诵巴利文的经句,但事实上,只要使你的身、口清争无瑕疵,就是功德了。这并
不难解,就像在烹调食物,我们放一点点这个,放一点点那个,直到恰到好处、美味可口为止。一旦调配出美味的食物时,就不需再添加任何的东西,因为正确的佐料都已经加了
。同样的道理,确定我们的身行和言语没有缺失,这样就可以带给我们“美味”和恰到好处的功德。
假设一日清晨,你正走在路上要去工作,有个人无礼地向你叫喊辱骂,霎时,你一听到这辱骂声,正常的心便立刻转变了,你觉得很不舒服,觉得很愤怒和受辱,所以你想要
报复。
几天以后,另一个人来你家拜访,并且告诉你:“嘿,那几天辱骂你的那个人,他疯了!而且已经好几年了!他都是这样辱骂每个人,但是没有人会去在意他说的话。”当你
听到这儿,霎时,自在了起来。那以往积郁在你身上数日的愤怒和不快,完全地消失了,为什么呢?因为现在你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前你还不知道时,认为那个人是正常的,所
以你会憎恨他,同时也导致你痛苦。一旦真相大白,事过境迁:“噢,他是个疯子!事情原来如此。”
当你了解到这点时,你觉得很舒服,因为你已亲身体验。了解了以后,你就能放下。假如你不明白真相,就会去执著。当你认为那位辱骂你的人是正常时,你可能会杀了他,
但当你发现事情的真相——他精神失常,你便觉得舒服多了。这就是了解真理。
一个见法的人也有类似的经验。贪、嗔、痴的消失,是以同样的方式消失的。当我们不了知这三毒时,我们会认为:“我能够怎样呢?我的贪和嗔是如此炽盛。”这并不是清
明的认知,跟以为那疯子是神智健全其实是一样。只有当我们最后知道他精神失常时,我们的焦虑才得以释怀。没有任何人能告知你这些,唯有当心亲自体认时,它才能绝灭和舍
弃执著。
来拜访我的人中,有很多在社会上已有著高等的地位,他们当中有富商、大学毕业的、教师与政府官员。他们内心充满对事物的种种看法。他们太聪明了,以致听不进别人的
话。这就像一杯水。如果一个杯子里充满了肮脏不新鲜的水,它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有当脏水倒尽,它才有可用之处。你们必须先除去你们充满意见的心,然后才能领悟。我们的
修行是超越聪明与愚痴的,如果你认为你很聪明、富有、重要、是佛学专家,这就掩盖了“无我”的真谛了。你所见到的只是自己——我、我的。然而,佛教是入下“自我”的。
那些太聪明的人将永远学不到东西,他们首先必须除去他们的才智——空掉他们的“杯子”。
在定力的训练里,是去修行以使心能安定和坚毅,这能带来心的平静。通常,我们这颗心是摇摆不定的,要控制它很困难。心随著感官外驰散乱,就像水到处流窜一样。虽说
如此,人类却懂得如何控制水,而使它更益於人类。人类很聪明,他们知道如何筑堤防水,兴建大型水库和渠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治理水,使水能更充分地被运用而不致於到
处乱窜,最后流到最低处,而浪费了水的功能。
同样的,这颗已经“筑堤”、被控制、经常训练的心,将会获得难以计量的利益。佛陀自己教导说:“已被控制的心,会带来真正的快乐,因此,为了最大的利益,你们得好
好训练你们的心!”相同地,我们周遭所看到的动物——大象、马、水牛等等,在它们能被利用来工作之前,都必须先受过训练,也唯有在训练之后,它们的力量才能带给我们利
益。
同样的道理,已“筑堤”的心将带来比一颗未经训练的心还要多倍的福泽。佛陀和他的圣弟子们,和我们都一样在同一个方法下起步——有一颗未经训练的心。但是,看看他
们后来是如何成为我们所尊敬的对象,并且看我们能从他们的教化中得到多少的利益。真的,看看从这些曾经体验心的训练而为了达到解脱自在的人们身上,到底带来了什么样的
利益给整个世界。在所有的职业中或任何的情形况下,一颗受过控制与训练的心是套更好且能帮助我们的设备,训练过的心可以保持我们的生活平衡,使工作更得心应手。并且要
发展和培养理性,以便控制我们的行动。只要我们追随这颗训练得宜的心,最后,喜悦也会随著增长起来。
大多数人想行善只是为了功德,但是他们却不愿舍弃恶行,这就叫做“洞太深了”。
假设有一个洞,洞下面有东西,现在,只要有人将他的手伸进洞里却摸不著底面的话,他就会说:“洞太深了。”如果有百或千个人将他们的手伸进洞里,他们也同样会说:
“这个洞太深了。”可是,却没人会说是自己的手太短了!我们必须回到自己身上,退一步反观自己,不要埋怨是洞太深,而应该回过头来看看你自己的手臂。如果你可以看透这
点,那么,在你的性灵道上便能更上一层楼,
进而寻找到快乐。
当我们的身体是脏的,而且穿上脏的衣服时,我们的心也将感到不舒服和沮丧,这是很自然的事。如果我们保持身体洁净,穿干净、整齐的衣服,便能使我们的心轻快高兴起
来。
同样地,不守戒律,我们的身行和言语也就不清净,这就是造成心理的不快乐、苦恼而沉重的原因。如果我们远离了正确的修行,这会障碍我们彻见存在我们心中的法的本质
。健全的身行和言语在於一颗正确训练的心。因为是心传达命令给身和语,所以,我们必须由“训练我们的心”来不断修行。
我如何找到正见呢?我就简单地以手中正握著的杯子回答你们。它对我们而言似乎是清洁实用的,可用来饮水,更可以长时间的保存。所谓的正见是要将它看做是破的玻璃,
仿佛已经碎裂了。不久以后,它将破碎。如果你在使用它时,心存这种见解——它只是元素所组合而成的杯子的形状,终归破灭。那么不论它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有任何烦恼。
同样的道理,身体就像这杯子,它也将破碎、死亡,你们必须了解这个道理。但是,了解这个道理并不表示你应该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像不应该因此去打碎这杯子或丢掉它一样。
杯子是个可以使用直到它自然破损的东西。同样地,身体有如一辆车子,利用它直到它回归自然。你们该做的是去了解一切事物的本然。这种正见可以使你们无系缚地生存於整个
变动的世
界中。
任何人执著於感官就好比一位肝藏还没被破坏的好酒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喝得够。他继续沉浸其中,不知节制地喝,喝上瘾了,到后来必定会生病受苦。
你的修行就好像养鸭一样。你的责任便是喂它和给它水。不管鸭子成长得快或慢都是鸭的事,与你无关。放下,然后尽你自己的责任。你的责任就是修行。如果修行的速度迅
速或迟缓,清清楚楚即可,别去强迫它。这种的修行具有良好的基础。
人们响往涅槃,不过,一旦你告诉他们那儿空无一物时,心里马上起第二想。但那儿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看看这儿的屋顶和地板;屋顶代表“有”,而地板也代表“有”
,你可以站在屋顶上,也可以站在地板上,但是,在屋顶和地板之间的空间却无处可站。没有“有”的地方,就是“空”的所在;直接地,涅槃即是“空”。人们一听到这儿便退
却不想去了。他们怕会见不著自己的孩子和亲戚。
这就是为什么当我们祝福在家人的时候,会说:“祝你们长寿、美丽、健康、快乐。”他们就会很高兴,可是,一旦你谈起“放下”和“空”时,他们便不想听了。但你是否
见过一个外表美丽、体力充沛或非常或非常幸福的老人?没有!然而我们却说:“长寿、美丽、健康、快乐。”他们也非常欢喜。他们执著“有”,执著生死轮回。他们欢喜站在
屋顶和地板上面,很少有人敢“站”在中间的“空”间。
如果你想寻找佛法,它不在森林里、山里或洞穴中,而是在心里。法有它自己的语言,那就是“经验的语言”。概念与经验之间有极大的差异。就以一杯热水里,都会有相同
的经验——热,我们可以用不同语言的文字来表达。同样地,任何人只要深入地洞察内心,不论什么文化、地域或语言也会有相同的经验。如果在你们心中,赏到了真理的滋味、
法的滋味,你们会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犹如父母、兄弟、姐妹,因为你们已赏到了与所有人都一致的“心的本质”。
我们的杂染好似我们修行的肥料。如同我们取一些脏的东西——鸡屎、牛粪,洒在我们的果树上,长出来的果实才会丰硕且香甜。在痛苦之中,有快乐;在烦恼(混乱)之中
有宁静。
世上没有一朝可成之事,所以刚开始在我们的修行里,是看不到什么结果的。就像我常告诉你们的譬喻:一个人试图磨擦两根木棍取火,他告诉自己说:“他们说这里有火。
”於是便开始使劲地磨擦。他很性急,不断地磨擦,就是没什么耐性,心想火,却一直没有火的影子。他有点灰心,所以就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后来又再开始,但是到了那时候,
热度都已经冷却,所以进展得很慢。他就是磨擦持续的时间不够久,以致一再地磨擦又磨擦,直到疲倦了,就将整个工作停顿下来,再说,他不只是疲倦,同时也变得愈来愈灰心
,最后完全放弃且很坚决地说:“这里根本没有火。”
事实上,他一直在做,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热度可以引火,火一直潜在那儿,只是他没有持续到最后。除非我们能达到平静,否则心将依旧如前。因此我们伟大的导师说:“只
要继续做,继续修行。”我们可能会认为:“如果我仍然不懂,我该怎么办才好?”但是,除非我们如法修持,否则智慧是不会现前的,所以我们说要持续地修行。只要不停地修
行,我们就会开始思索自己的所作所为和修行。
我们不想要欲望,但是,如果没有欲望,为何修行呢?我们要有修行的欲望。“想要”与“不想要”,两者皆是杂染、烦恼、无明和愚痴。佛陀也有欲望。欲望一直存在著,
它只是心的一种现象。有智慧的人也有欲望,但是,没有执著。我们的欲望,就好像在网中抓一条大鱼一样——我们需要等待,直到大鱼筋疲力尽之后,便可以轻易的捕获它。但
我们得一直盯着它使它无法逃脱。
如果你执著於感官,就跟上了钩的鱼儿一样,当渔夫来了尽管你怎样挣扎,都无法挣脱。事实上,你并不像一只上钩的鱼儿,而更像一只青蛙。青蛙是把整个钓钩吞进肠子里
头,而鱼儿祗是口被钩住而已!
如果你清楚地看到了事物的利害关系,就不须等到他人来告诉你。回想一下一位在他鱼笼里找到东西的渔夫的故事。他知道有东西在里面,也听到它在鱼笼里面拍动。他认为
是一只鱼,於是便将手伸进鱼笼里,竟发现是另一类生物。他看不见所以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可能是修鳗,不过也有可能是条蛇。如果将它扔掉,他也许会后悔……,如果是条
鳗,就可以成为晚餐的佳肴。从另外一方面来看,如果他持续不放,最后竟发觉是条蛇,它可能就会咬他,不过不敢确定。但是,他的欲望却强烈到不肯放手,只因为那可能就是
条鳗。在他抓出的那一刻,霎时见到是条蛇时,不论如何,都会毫不迟疑地马上扔开它,而不须等到他人喊:“嘿,那是条蛇赶快扔了它!”亲睹蛇时比听人家的警告更清楚地告
诉他应该怎么做。为什么呢?因为他认识危险——蛇会咬你,并且会导致你死亡。这还需要有人告诉他吗?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修行直到我们见到事物的本来面目,我们就不会
去干预对自己有害的事物了。
我们的禅定(静虑)的修行可以使我们开解。举个例子来说吧:譬如有个正在收网的渔夫,网中有条大鱼,你能推想他收网时的心情是如何吗?如果他深怕大鱼跑掉,就会迫
不及待地硬扯那网子,在他觉察之前,鱼儿已经因为他操之过急而让它跑掉了。
古时候,他们会这样教我们:你们应该慢慢地来,小小心心地收网,以免让鱼儿脱逃。我们修行也正是如此,慢慢地靠修持来摸索出自己的道路,小心地收网以免遗漏了。有
时,我们会遇到不喜欢修行的时候,也许我们不想了解,也不想知道,但是我们却要继续修行下去,继续为修行摸索下去,这就是修行。如果喜欢修行,就去修行;不喜欢修行,
也一样要修行,就是要持之以恒。
我们若是精进修行,那么,信心就会给我们的修行带来力量。不过,在此阶段,我们仍然没有智慧,纵使我们非常精进,也无法从修行中得到多少益处。这种情况会持续一段
很长的时间,因而使我们生起一种永远无法寻到正道的感觉,也或许觉得自己达不到平静,或觉得自己没有具备足够的条件来修行,乃至认为“道”是件不可能的事。於是我们便
放弃了!
说到这点,我们必须非常、非常地小心,我们要以很大的耐心和毅力,犹如网起大鱼一样——逐渐与它探索出自己的方法,然后小心地把鱼网收回,扯那网子才不会太困难,
所以我们继续不断地收网。经过一段时间以后,鱼儿累得不能再挣扎时,我们就能轻而易举地捕获它了。这些都是修行通常会发生的事,不过我们只须慢慢地修持和小心谨慎地将
修行聚集在一起。我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禅修的。
在佛教里,我们不断地听到放下而不要去执著任何事物,这是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要我们取而不著。就拿这只手电筒做比方吧!我们会想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我们将它
拾起,才发现:“噢,原来是只手电筒。”於是就会放下它。我们以这种方式来取。如果什么都不取,我们能做什么呢?行禅或其他的事都不能做了,所以首先我们必须要取。是
的,是欲求没错,但未来它将导引你到达圆满。
到这里来也是一样。首先你必须想来这里,如果你不想来,今天你们也不会在此地。我们是因欲望而有行动的,但当欲望升起时,不要去执著它,就好像我们不会去执著那只
手电筒一样——“这是什么?”我们捡起来,“噢,是只手电筒!”於是就放下它。这就是“取而不著”的含义。知道了后,就放下,不要愚痴地执著事物,但要以智慧“取”,
然后放下它们。善或恶,两者皆要全盘放下。
错误的知见是认为我们就是“行”,我们是快乐和不快乐。像这样的了解是对事物的真实本性仍未完全清楚的了解。所谓的真理是:我们无法强迫所有事物听从我们的欲望,
它们都必须遵循自然的法则。
这有一个简单的譬喻:假设你坐在高速公路中央,有很多汽车和卡车急撞你而来,你不能生气地对车子喊道:“不准行驶到这里!不准行驶到这里!”这是高速公路,你不能
这样告诉他们,所以你该怎么办呢?你必须下高速公路!高速公路是车子行驶的地方,假如你不准车子在那里,你就会痛苦。
“行”也是一样的,我们说是它们扰乱我们,如同我们静坐时听到声音一样,我们认为:“噢!是那声音在干扰我。”假如我们认为是声音干扰了我们,我们将会因此而痛苦
。如果我们再深入地观察,我们会了解,原来是我们出去干扰了那声音。声音其实只是声音。假如能这样理解,那么声音也只是声音。我们可以让它去!我们了解声音是一回事儿
,和我们并不相干。这是真知真理,两边你皆看透了,所以才得果树平静。假如你只看到一边,痛苦!一旦看穿两边,便是遵循中道了。这是心的正确的修行,也就是我们所谓的
“修正我们的知见”。
同样地,一切“行”的本质是无常和死灭的,但是我们却要捉住它们,背负它们,贪著它们,我们希望它们是真实的,我们希望在不是真实的事物中发现真实!不管什么时候
,若有人有这样的想法,并执著“行”就是他自己,他会痛若不堪,佛陀要我们好好思惟这个道理。
越忽视修行,你会越忽略要到寺院里来听闻佛法,而你的心越会深陷沼泽中,如同一只跳进洞里的青蛙。只要有人带著钓钩过来,这只青蛙的命就不保了,它毫无选择的馀地
,最后只好坐以待毙。小心!可别让自己也掉进洞里了,那时候,可能会有人带著钓钩把你给钓起来。
在家里,你常被孩子、孙子以及财产烦扰著,这比一只青蛙还糟!你仍不懂得该如何去舍离它们。一旦要面临老、病、死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呢?这便是那根来钓你的钓钩,
你能往哪里跑呢?
当微风吹过一棵正开著花的果树时,有些花朵会散落在地,有一些花苞则仍留滞在树上,长成小小的青色果子;当风再一次吹来,一些青色果子也会随之掉落,在它们掉落之
前,有些已接近成熟,有些则已经熟透。
人,就像在风中的花朵和果实,也在生命的不同阶段中“堕落”。有的在胎中就夭折;有的仅在出世几天后就死了;有的在世几年还未成年便去世;有的男女英年早逝;而有
的人却寿终正寝。当我们想到人的时候,应该连带想起风中的果实——两者都是非常不稳定的。
我们的心也一样,当法尘生起,在心中纠缠和“吹”一阵子后,心於是“堕落”了——就跟风中的果实一样。
佛陀了解除一切事物不稳定的性质,他观察果实在风中的情形,以此反观他的弟子——比丘及沙弥们,他发现:基本上,他们也是一样不稳定!怎么可能有例外呢?这就是一
切事物的本然。
如果你的心平静而专一,它就是个很有用的重要工具,但如果你禅坐只是为了得到禅定的喜悦,那是在浪费时间。修行是去坐下让你的心平静而专一,而后用来观察身与心的
本质,用来更清楚地看清它们,否则,只是让心平静,那么心在那段时间里也许是安详无杂染的,但这就好像拿一块石头盖住恶臭的垃圾坑一样,当石头移开时,却仍旧充满著难
闻的垃圾。你们必须善用禅定,不要只为短暂的快乐,而要正确地观察身心的本然,这才是真正使你解脱之道。
我们应该观察身体里的身体。不管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去看看它吧!如果我们祗看外表,那是不清楚的。我们所看的头发、指甲等等,它们的漂亮迷惑了我们,所以佛陀教我
们看看身体的内部——身体里的身体。身体里面有什么东西?仔细地看清楚!我们会看见里面有很多东西会使我们很惊讶,因为纵然这些东西在我们体内,我们却从来没有看过它
们。无论走到哪里,我们都带著它们,可是却不认识它们。
就像我们造访亲友的家,他们送我们礼物,我们接受后,把它放入袋中,却搁著没去打开来看里头是什么东西。最后,当我们打开它时却发现里头全都毒蛇!
我们的身体也是如此。如果我们祗看身体的外表,就以为它很完美、很漂亮,我们忘了自己,忘了无常、苦、无我。如果我们观察这身体的内在,真的很恶心,里头根本没有
一样美丽的东西。如果我们如实观照,不故意去美化它的话,我们将会发现那真是可悲和令人厌烦,接著就会生起厌离心。这种厌离的感觉并不是要我们仇视这个世间,而是我们
的心逐渐清明,心能放下了。我们看清一切事物都是不实在、不可靠的。不管我们对它们怀有多大的希望,它们仍会无情地离去——无常的事物还是无常;不完美的事物还是不完
美。
所以佛陀说,当我们经验到色、声、香、味、触、法时,应该要远离它们。不管快乐或不快乐,其实都一样,所以放下它们吧!
你必须沉思,其目的是为了寻求平静。一般人通常所指的平静只是心的平定,而非连杂染也平定下来。杂染只是暂时地被压制著,如同小草被石头压住一样。如果你把石头移
开,小草将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次茂盛起来。其实,小草并没有死去,只是暂被压迫著而已。
禅坐中也是一样。虽然心很平静,但是,杂染并没有完全静下来。因此,“三摩地”(定)并不可靠,若要寻得真正的平静,必定要增长你的智慧才行。“三摩地”是一种的
平静,可是它就像石头压住小草,不过只是暂时的平静罢了。智慧的平静是将大石放下就不去移动它。如此一来,小草永远也不可能再重生。这就是真实的宁静,它们皆来自於智
慧。
那些研究理论的人和禅修的人,彼此误解。强调研究的人,通常会这样说:“修禅定的僧人只凭靠自己的看法,他们的教导是没有依据的。”
事实上,从某方面来说,学习与修行这两种方式,其实是同一件事。我们把它想作是手心和手背,可能会比较容易了解。如果我们把手伸出来,手背好像不见了,其实它并没
有消失,只是藏在下面而已。当我们再把手翻过来时,会有相同的情形发生,手心哪里都没去,只是藏在下而罢了。
谈到修行时,这点我们必须牢牢记住,假使我们认为它“消失”,就会改变心意而去做研究,希望能在研究中得到结果。不过,无论你下多少功夫研究佛法,你将永远无法了
解佛法,因为依据真理,你并不真的了解它。假若我们懂得佛法的如实本性,就会开始放下。放下就是——除去执著,不再有执著,就算仍有,也会逐渐减少。研究与修行之间,
就有这种差异。
有时,面对不同的你们,我在教导时可能会有不一致、甚至矛盾的地方,但我的教导方法其实很简单。就好像我看到有人从他不熟悉,而我却曾来回行走过许多次的路上走下
来,我往上看到他快要掉入右边的坑洞,於是我参了喊道:“往左!往左!”同样地,当我看到有人将要掉入左边的坑洞时,我会喊:“往右!往右!”导引的方法虽然不同,但
我教他们走向同一条路上的方向前进。我教他们要放下二边而回到能够抵达真实佛法的中道。
所有我的弟子就像我的小孩,对你们,我的心中只有慈悲与关怀。如果我似乎让你们受苦,这是为了你们好。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受过良好的教育,且具有广博的知识,但
教育程度不高、世俗知识知道不多的人较易於修行。常识广博的人就好像拥有一栋大房子,需要费力去清扫,但当房子清理干净时,就可以拥有宽阔舒适的生活空间。忍耐!耐心
和毅力对於我们的修行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不要像家庭主妇一样,洗碗筷时总带著一副愁容。她一心一意地想把碗筷洗干净,然而,却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心竟是污秽的!你见过这种事吗?她仅看到眼前的碗筷,其实,
她看得离自己太远了,不是吗?我说呀,你们有些人大概都会有过这种经验,而这也就是你们必须观察的地方。一般人祗专心洗碗筷,却让自己的心染污了,这样子不太好。他们
遗忘了他们自己。
有一次,佛陀在他停留的森林中看见一只狼狗跑出来,它站了一侍儿,然后跑进草丛,又跑了出来,随后冲进一个树洞里,又再冲了出来。一下子跑进穴里又再跑出来。站了
一分钟,又开始跑了起来,接著又躺、又跳,原来那只狼狗生了疥癣。当它站著的时候,疥癣会侵入它的皮肤,所以痛得拼命跑。跑时仍觉得不舒服,所以停了下来。站著也不舒
服,所以躺了下来,一会儿跳起来,冲进草丛里,树洞中,就是无法安定下来。
佛陀说:“比丘们,今天下午你们有没有看见那只狼狗?站著苦,跑也苦;坐下来苦,躺下来也苦;它怪是站著使它不舒服,又说坐不好,跑不好,躺也不好。它怪树、树丛
、洞穴都不好。事实上问题跟这都无关,,而是在它身上的疥癣。”
我们就跟那只狼狗一样。我们的不快乐由於错误的知见。因为我们不自我约制感官,因此责怪外界带给我们苦痛。无论我们住在泰国、美国或英国,我们都不满足。为什么呢
?因为我们的知见还不正确,只是如此罢了!所以无论我们走到哪儿,都会不快乐。如同那只狼狗,无论它走到哪里,只要疥癣治好后,才会感到轻松愉快。因此,当我们除去我
们的不正见时,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很快乐。
每一把刀子都有刀锋、刀背和刀柄,在你拿刀子的时候,可以只提起刀锋吗?或只有提起刀背或刀柄?刀柄、刀背和刀锋这几个部位都在同一把刀子上。当你拿起刀子时,这
三个部位都会同时地被拿起。
同样的道理,假如你拿起了善,恶也必然随至。人们一味地寻求善,试图抛弃恶,但是,他们却没有学习非善和非恶。如果你没有学习非善和非恶,那么,你将得不到真实的
知见。如果只取善,恶一样会跟著来;如果只取乐,苦同样随至。训练你的心,直到它超越善、恶,而那就是修行完成的时候。
我们必须观照快乐和不快乐都是不稳固而无常的,也必须了解所有的感觉都是不长久、不能执著的。我们这样来了解事物,因为我们有智慧。我们应了解事物会如此都是顺其
本然的。
假使我们有这种见解,就犹如手执绳结的一端,只要能把这一端向正确方向拉,结自然会松弛而解开来,於是就不会再那么紧了。
这跟明白万事万物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道理很相近。在这之前,我们认为一切事物都必须如何,就因为如此,绳结只有被愈拉愈紧。这种紧,便是痛苦。这样的生活是非常紧张
的,所以,我们要把结松掉一些,而且放轻松。为甚么要放松呢?就是因为太紧了。如果我们不执著就可以放松了,它并不是一个永远一成不变的状态。
我们以无常的教导为基础,明白快乐与不快乐均非恒常,两者都不能依靠,也绝无恒常的事物。有了这种认识,我们逐渐会不再信赖错误的知见,错误的知见就会相对地减少
,这便是解结的含义,这样做,结就会愈来愈松,执著也会随之逐渐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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