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君方：观音在正统经典中的形象

观音

观音──观察声音者，或说观世音──一位觉察世界声音的人，是 Avalokiteshvara的中文名字，是所有佛教国家崇拜的一位慈悲的救世者。在印度、西藏、东南亚，以及在唐朝和唐朝以前的中国，观音被艺术家描绘成一位英俊的王子，在斯里兰卡、高棉和西藏， Avalokiteshavara 被认为是统治者和庄严的“宇宙主宰”，西藏佛教徒认为达赖喇嘛就是祂的化身。敦煌壁画和经典中的观音蓄有短髭，清楚指出衪是男性。然而在接下来的数百年间，观音经历奥妙及令人惊讶的转变，十六世纪时，观音不仅完全中国化，且成为一位深受敬爱的慈悲女神。在所有传入中国的佛菩萨中，观音是唯一真正中国化成功的女神，以致很多对佛教不甚了解的中国人，根本不知道衪的来源或佛教因缘。

在佛经中，观音的重要性是无庸置疑的，超过八○部的经典和观音有关，其中较重要且影响较深远的有《法华经》、《华严经》、《首楞严经》和《心经》。

《法华经》中的观音

《法华经》第廿五品〈普门品〉形容观音是宇宙的救世者，根据被拯救者的需求，衪可以化身为卅三种型态拯救人们远离七种险厄：火、水、罗刹、刀杖、鬼、枷锁和怨贼，衪赐给妇人们所祈求的男孩或女孩。竺法护将此品单独翻译出来（三○八年），根据《法华传记》的说法，北凉沮渠蒙逊（四○一─四三三年）被认为是将此章节单独推广开来的人。这位皇帝信仰佛教，因为受病苦，人家告知他唱诵《法华经》的〈普门品〉，他照做且痊愈了，从那时起，这章节便以《观世音经》为名而流传下来。

敦煌出土的经文中有关观音的有一一○○件，包括八六○件的《法华经》及一二八件的《观音经》，大部分都是在隋或唐时的抄本，可看出那时观音信徒的增长。此外，在敦煌现存四九二窟的壁画中，超过二八窟有〈普门品〉的壁画。据冢木善隆的统计，洛阳附近的龙门石窟的雕像在第一阶段（五○○─五三○）大量雕刻的佛像中，最主要的雕像为释迦牟尼佛和弥勒菩萨，而阿弥陀佛和观音的雕像则很少。然而在第二阶段（六五○─七一○），最受欢迎的是阿弥陀佛有二二二尊，其次观音有一九七尊，释迦牟尼佛有九四尊，弥勒佛有六二尊。在敦煌和龙门的观音像都是男身，有些还蓄有短髭，通常一手持莲花（此为“持莲观音”的一个特征），另一手持净瓶。

《华严经》中的观音

《华严经》也提供了中国人对观音崇拜的基础，真谛在七九五至八一○年译的四○卷尤其重要。在〈入法界品〉里，观音是善财拜访的第廿八位善知识，在普陀洛迦岛上，观音坐在林中的金刚石座上对善财说法。在《华严经》中，观音同样赋有神力能救助苦难的人，若人称念观音的名号，就可毫无畏惧地穿过抢匪及猛兽出没的丛林，可脱离枷锁，可从将溺死的海洋中被拯救出来，即使被丢入火中，如果称念观音的名号都不会被烧死，因为火焰将变成湖中的莲花。

净土经典中的观音

观音也是净土三圣之一，衪和大势至伴随著阿弥陀佛。观音和衪精神上的父亲阿弥陀佛的关系十分密切，在衪的头冠上带著一尊阿弥陀佛像，我们常用这尊像来辨别观音。观音又被称为“引路菩萨”，根据净土经文，若人一心不乱地称念阿弥陀佛的名号，临终时观音会指引他到西方极乐世界。在敦煌的画作中，我们可以看到观音举著一面旗帜，引领跟在身后的信徒往生极乐世界。另一方面，在褝宗信徒所强调的《首楞严经》和《心经》中，观音如优雅的沉思者，由于自晚唐起褝宗愈趋重要，观音遂变成为智慧和慈悲兼具的化身。

密教经典中的观音

最早出现观音的密教经典是东晋竺难提（三一七─四二○年）译的《请观音菩萨消伏毒害陀罗尼经》，天台智顗很强调此经，宋慈云遵式也写了此经的忏仪。此经一开始描绘印度毗舍离地区受到夜叉恶魔所引起的各种可怕疾病所苦，众人请求佛陀协助。佛陀告诉他们向观音祈求，他们即献给观音菩萨杨柳枝和净水，﹙我相信此经提供以杨柳枝代替莲花的基础，形成唐朝以后观音手持柳枝的特征。﹚之后，观音出现在佛陀的前面，教人持诵六字章句明咒，说是“拯救人们远离痛苦的药物之王”，当人称念观音的名号三次且念诵此咒，就可从各种苦厄中解脱。特别的是，此咒可以封住恶魔及猛兽的嘴巴，使它们变得很温驯；将人从火灾中救出，那火会被龙王所赐的雨水浇熄；保护人不会受到饥饿与刑法的处罚，及强盗抢劫、猛兽、毒药等危险；使犯了十恶业众生免除罪业；生产的妇女免于产难；若人很虔诚地念诵此咒，将可以在有生之日看到观音，立即从罪恶中解脱，不会堕落四恶道──地狱、饿鬼、畜生、阿修罗，此咒威力强大，不仅可以达成此生愿望，死后也可以见佛陀，常侍佛前。

北周（五五七─五八一）时，更多有关观音的密教经典被引入中国，在其中观音并非以凡人的化身出现，而是多头多臂的形式，象征祂的威神力及救度众生的愿力。其中有十一面观音、不空绢索观音、如意轮观音和千手千眼观音。

千手千眼观音即大悲观世音，是所有中国人最熟悉、崇拜最久的密教形式的观音。经文中，观音允诺那些虔诚唱诵此咒的人，免十五种恶死，得十五种善生，若人仍堕三恶道，或在此生受任何失望和挫折之苦，衪将永不成佛。观音更教众生许下十个大愿：

愿我速知一切法，愿我早得智慧眼，

愿我速度一切众，愿我早得善方便，

愿我速乘般若船，愿我早得越苦海，

愿我速得戒定道，愿我早登涅槃山，

愿我速会无为舍，愿我早同法性身。

十多世纪以来大悲咒一直受到广大欢迎，很多因背诵此咒的灵异事迹被传开且收集起来，这些及诵《观音经》（普门品）的灵验故事是观音灵验记的两个主要来源。因经文允诺只要持诵就能得到物质和精神上的满足，它们会受到广大的欢迎是可以理解的，千手千眼观音的确是敦煌和整个中国的施主和艺术家所钟爱的主题。

（编者按：本期专辑作者于君方教授为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哲学博士，现任教于美国新泽西州立罗格斯大学宗教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