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告阿难。如汝所说。真所爱乐。因于心目。若不识知心目所在。则不能得降伏尘劳。
佛告阿难:‘如你现在所说,你的真实爱乐,是从你的心和目。假如你不明白、不知道,心与目之所在,那你就没有力量,来降伏尘劳。 尘是染污心性,劳是扰乱心神,识心即尘劳,亦即烦恼,若不能降伏它,便被它扰乱,就不能了生脱死。
譬如国王。为贼所侵。发兵讨除。是兵要当知贼所在。
譬如国王,被贼所侵扰,国王要发兵讨贼,但出兵前,应该知道贼在何处?才能擒其贼首,斩草除根。我们无始以来,不能了生死,就是不知自己真心所在的地方,反认为由目观见,而取爱乐为心,这就是迷真认妄,执妄为真,执了妄心为己心才生出种种的颠倒!
使汝流转。心目为咎。吾今问汝。唯心与目。今何所在。
这种妄心使你不能了生死,而流转于生死,在六道轮回中辗转不停,这都是你的心和目的过错,我现今再问你:你之心和目,究竟在何处?
阿难白佛言。世尊。一切世间十种异生。同将识心居在身内。纵观如来青莲华眼。亦在佛面。
阿难被佛追问,手足无措,不知所云,只得委诸众生,做不负责任,没有把握的答复:‘世尊!一切世间,即三界之内,十种异生(本来是十二类众生,下文有详细解释,现除去无色和无想,这二类都无心目,故说十类;而业报形体,各各差别,故曰异生),他们都将识心——即分别心,居在身内(阿难不说自己,而说众生,含有狡辩之意),我现在再看如来之眼,清净长广,好像青莲一样,亦是在如来面上。 用亦字,含意明明在佛面上,还要问我,但不敢公开说出。
我今观此浮根四尘。只在我面。如是识心。实居身内。
我现在再观看,我之浮根,即眼根——乃四尘,即色、香、味、触所形成,非常明显的,是在我的面上,而能分别美丑的识心,实在是住在我的身内。
佛告阿难。汝今现坐如来讲堂。观只陀林。今何所在。世尊。此大重阁清净讲堂。在给孤园。今只陀林实在堂外。
佛听阿难说:‘心在内,目在面。 并不答复对或不对,只再问他:‘你现在坐在如来讲堂,你看只陀林,究竟在何处? 阿难答:‘世尊!此广大重叠楼阁,及清净不染讲堂,实在给孤独长者之园,而只陀太子之林,实在讲堂外边。
阿难。汝今堂中先何所见。世尊。我在堂中。先见如来。次观大众。如是外望。方瞩林园。
佛对阿难说:‘你现在讲堂中,先见到什么呢? 阿难答:‘世尊!我在讲堂中,先看见如来,再见大众,然后向外瞻望,便见到只陀林,和给孤独园。
阿难。汝瞩林园。因何有见。世尊。此大讲堂。户牖开豁。故我在堂得远瞻见。
佛问阿难:‘你看见只陀林和给孤独园,是怎样能看见呢? 阿难答:‘世尊!这大讲堂,门窗开通,所以我在讲堂上,便能望见外边景物。
佛告阿难。如汝所言。身在讲堂。户牖开豁。远瞩林园。亦有众生在此堂中。不见如来。见堂外者。阿难答言。世尊。在堂不见如来。能见林泉。无有是处。
佛反问阿难:‘假设就如你刚才所说的一样,身在讲堂时,窗户打开,便可以看见外边园林,但是否亦有众生,身在堂中,而没看见如来,只看见堂外之物呢? 阿难答言:‘世尊!身在堂中,没看见如来,而能看见外边之林泉,是没有这种道理的。
阿难。汝亦如是。
佛说:‘阿难!你亦是这样的。 你既然说心在身内,但不能看见内边,只能看见外边,岂不是同一个道理吗?
汝之心灵一切明了。若汝现前。所明了心实在身内。尔时先合了知内身。颇有众生。先见身中。后观外物。
心灵是指心为万物之灵,及心有灵知之用,佛说:‘你的心灵,如果一切都能明了,那么你现在这个明了心,实在是居在身内,应该知道身内的一切,可否有众生,先看见身中之物,然后再观看外边之物呢?
纵不能见心肝脾胃。爪生发长。
筋转脉摇。诚合明了。如何不知。必不内知。云何知外。你说心在内,见在外,为何心在内而不能先见心、肝、脾、胃呢?纵然看不见,那亦应该看见指甲的生、头发的长、筋络的转、脉搏的摇,你心应该明了,如何亦不知呢?既不能知内,如何反能知外呢?
是故应知。汝言觉了能知之心。住在身内。无有是处。
所以证明你所说的,觉了能知之心住在身内,是不合道理的,是错误的。
阿难稽首而白佛言。我闻如来如是法音。悟知我心实居身外。
佛给阿难一个当头棒,打破他的执著,他那‘心在内,见在外 之理论不成立,于是阿难又说:‘我听闻如来说法之音,明白我的心,实在身外。
所以者何。譬如灯光然于室中。是灯必能先照室内。从其室门。后及庭际。一切众生。不见身中。独见身外。亦如灯光。居在室外。不能照室。
什么道理呢?好像灯烛在房间燃著,这灯烛便能光照室内,再从门口,照到外边庭际,一切众生,看不见身内脏腑,只能看见外面,就如灯光,居于室外,便不能照亮室内一样。
是义必明。将无所惑。同佛了义得无妄耶。
这道理一定是对的,不会再起疑惑,并和佛所说之了义一样,大概错不了吧?
佛告阿难。是诸比丘。适来从我室罗筏城。循乞抟食。归只陀林。我已宿斋。汝观比丘。一人食时。诸人饱不。阿难答言。不也。世尊。何以故。是诸比丘。虽阿罗汉。躯命不同。云何一人能令众饱。
阿难用灯光来譬喻心是在外,以为佛一定说他对,但佛不答复,只问阿难:‘刚才众比丘,跟从我在室罗筏城沿门乞食(乞食是佛制,为除贪慢心,乞食资身,随所化缘,不贪好食。抟食是以手指抟菜饭来食),回来只陀林,我已宿斋(即止食),你现在看众比丘,一人食时,众人会不会饱呢? 阿难答言:‘不会饱的,世尊!什么缘故呢?因众比丘,虽是证果阿罗汉,但究竟身躯还是不相同,怎能一人食而大家会饱呢?
佛告阿难。若汝觉了知见之心。实在身外。身心相外。自不相干。则心所知。身不能觉。觉在身际。心不能知。
佛告阿难:‘假如你的觉察明了之心,实在是在身外,那么,身和心自然分开,没有连带关系,毫不相干,则心所知之事,身便没有感觉,如果感觉是在身处,心亦不会知道。 (因阿难说,心在外,那么心有所知,身当然不能感觉。)
我今示汝兜罗绵手。汝眼见时。心分别不。阿难答言。如是。世尊。佛告阿难。若相知者。云何在外。
佛又说:‘我今示汝兜罗绵手,你眼看见时,心里是否有分别呢? 阿难答言:‘是的,世尊! 佛告阿难:‘如果你眼看见时,心便会知道,怎可以说,心在外边呢?
‘兜罗绵 印度语,译意细香绵,色白如霜,十分柔软,这里是譬喻佛手柔软似兜罗绵一样。眼见心知,若心在外,则是相义,应不相知;若是相知,即不能说心在身外。
是故应知。汝言觉了能知之心。住在身外。无有是处。
佛又说:‘所以应该知道,你说觉了能知之分别心,是住在身外,这理论是不对的。
阿难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言。不见内故。不居身内。身心相知。不相离故。不在身外。我今思惟。知在一处。
阿难对佛说:‘世尊!好像佛所分析解说,不看见身内之肝肺脾胃,就不应该居在身内,心与身既能互相知道,便不相离,就不居在身外,这道理是很对的,我现在再仔细思想,已经知道心在一个地方。
阿难只知用生灭识心,来推测思惟,所以世尊要用种种譬喻来开导他,来破他的妄执。
佛言。处今何在。阿难言。此了知心。既不知内。而能见外。如我思忖。潜伏根里。
佛即追问:‘今在何处? 阿难答言:‘这个明了的心,既然不能知内,而能见外,我再三思惟忖度,一定潜伏在眼里。
犹如有人。取琉璃碗。合其两眼。虽有物合。而不留碍。彼根随见。随即分别。
好像有人,拿著琉璃碗(琉璃是透明的浅绿色宝石,碗字照中文意义是小盂,这里则喻如眼镜,用透明小盂盖合在眼上,亦可以看见东西),合在他的眼睛处,合即戴。虽有物合,即眼睛虽戴上眼镜,但一点都有阻碍,所以眼根一看见,便能分别是什么,即是说:琉璃不阻碍眼见,眼根不阻碍心见。
然我觉了能知之心。不见内者。为在根故。分明瞩外。无障碍者。潜根内故。
为何我的觉察明了,而能分别之心,不能看见身内之五脏六腑?这乃因在根里的缘故,清清楚楚能看见外边的东西,一点都无障碍,因为是潜伏在眼根里边的缘故。
佛告阿难。如汝所言。潜根内者。犹如琉璃。彼人当以琉璃笼眼。当见山河。见琉璃不。如是。世尊。是人当以琉璃笼眼。实见琉璃。
佛问阿难:‘如果照你所说,心是潜伏在眼根内,犹如琉璃一样,那么当那个人用琉璃罩盖在眼睛上,应当看见山河大地,但是否还可以看见琉璃呢? 阿难答说:‘世尊!这个人戴上琉璃镜时,实在亦见琉璃镜的。
佛告阿难。汝心若同琉璃合者。当见山河。何不见眼。
佛问阿难:‘你的心如果和琉璃相合,所以向远看,可以看见山河大地,在近处又可看见琉璃,但又为何不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有人说:‘只要照了镜子,我可以看见我的眼睛,但这肉眼是不能回光返照,来反观其目,反观自己的面的。
若见眼者。眼即同境。不得成随。若不能见。云何说言此了知心。潜在根内。如琉璃合。
假若能见自己的眼,那么眼睛就同外境一样,不是自己的,怎能成为随见随即能分别呢?假若不能看见自己的眼,怎可说这了知心潜在根内,如琉璃合一样?因心脏眼根内,如戴眼镜一样,便能看见山河大地,应该亦能看见眼,既不能见眼,则此譬喻不能成立。
是故应知。汝言觉了能知之心。潜伏根里。如琉璃合。无有是处。
所以应该知道,你说:觉了能知之心,是潜伏在眼根里,像琉璃合一样,这理论是不对的。
阿难白佛言。世尊。我今又作如是思惟。是众生身。腑藏在中。窍穴居外。有藏则暗。有窍则明。
阿难错在用识心来思惟,左思右想,不知真心就是清净明性,所以便越走越远,现在他又举出另一个譬喻。
阿难说:‘世尊!现在我又有这样的思惟,众生的身体,腑脏居中(脏即五脏:心、肝、肺、肾和脾。腑有六腑,即五脏的宫府所藏的地方,胃是脾之府,胆是肝之府,膀胱是肾之府,大小肠是心和肺之府,三焦是命之府),窍穴居外(窍是孔穴,人有七窍即眼二、耳二、鼻二、口一,共七窍),有藏则暗,因五脏是藏在六腑里,属暗,所以不能看见;有窍则明,窍穴则在外边,属明,所以可以看见。
我们人这个口穴,是深不可测,无法填满,今天食多少东西下去,明天又饿了,新陈代谢,都给它排除,因此每日都为食忙,如果不食三餐,则可节省三小时宝贵光阴来学佛法、来参禅,食三餐便白白花费三小时宝贵光阴,实在太可惜,所以我主张每日食一餐。
众生是众缘和合而生、众业和合而生,不是一种,而是由多种业缘和合,好像一粒种子,需要泥土、太阳、雨水……等等才能长大。
今我对佛。开眼见明。名为见外。闭眼见暗。名为见内。是义云何。
阿难又说:‘我现在对佛面前,开眼看见光明,就叫做见外,闭眼看见黑暗,就叫做见内,这个道理对不对呢?
佛告阿难。汝当闭眼见暗之时。此暗境界。为与眼对。为不对眼。若与眼对。暗在眼前。云何成内。
佛不答复阿难对不对,只再问他:‘当你闭眼见暗的时候,这黑暗境界,是和你的眼相对,还是不相对?假若和你眼相对,那么暗就在你眼前,怎可说在内呢?
若成内者。居暗室中。无日月灯。此室暗中。皆汝焦腑。若不对者。云何成见。
你如果执眼前的黑暗境界,成为见内,那么你居住暗室里面,没有日、月、灯三种光来照明,那么这暗室中的境界,都成为在内,都属你的焦腑,岂有这种道理呢?假若所见的黑暗境界,不和眼相对,那怎么能看得见呢?
焦是三焦,上焦在胃上,中焦在胃脐之间,下焦在脐下,三焦属命府,是六腑之一,所以叫焦腑。
若离外见。内对所成。合眼见暗。名为身中。开眼见明。何不见面。
假若你见暗时,是离开对外之见,不是反观,是内对身中,所成之见,则闭眼能见暗,见到身中之黑暗境界,但为何开眼见外的时候,不能见到自己的面部呢?
若不见面。内对不成。见面若成。此了知心。及与眼根。乃在虚空。何成在内。
假若开眼见明时,而不能反观,看见自己的面部,则可以证明,闭眼见暗时,亦不能反观,看见自己身中。所以内对之理论,就不能成立。假若开眼见明时,又能看见自己的面,那么这个明了能知分别的心,以及你的眼根,都是在虚空中,怎可说是在内呢?
若在虚空。自非汝体。即应如来今见汝面。亦是汝身。
假若你心和眼根,都是在虚空,虚空自然不是你的身体,和你就无关系。你若仍旧执著,离体之见,还是自体,那么我如来,现在亦离你体,而能见你面——难道亦是你的身体?
汝眼已知。身合非觉。必汝执言。身眼两觉。应有二知。即汝一身。应成两佛。是故应知。汝言见暗名见内者。无有是处。
你眼已有知,你身是否有感觉?本来都是你身合当无觉。假若你一定要执著,心和眼有两种感觉,那么心和眼亦应有二种知觉。如果是这样,岂不是你一身,应该成二佛?因此应当知道,你说见暗即是内,是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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